《大儒朱熹》用当代视野让朱熹“活”起来-九游会俱乐部

　　

纪录片《大儒朱熹》剧照

　　2014年，厦门大学哲学系教授高令印领衔发表一封公开信，对当时朱子学研究存在“从文献到文献”“读者即是作者”，无法引起大众共鸣的状况表示担忧，希望文化传承工作能进一步加快从学术研究成果到民间推广的转变进程，贴近当代生活，更好地为现代社会服务并为群众所认同。

　　11月1日，在尤溪举行的纪录片《大儒朱熹》研讨会上，主办方披露：自《大儒朱熹》潜心3年拍摄制作并在央视纪录频道播出后，又于9月25日在微信、抖音、哔哩哔哩等8家网络平台进行直播，全网总观看人次高达2167.45万。节目之所以受到当下青年的追捧，就在于展示了一个“活着的朱熹”。

　　理论影像化

　　如何将深邃的思想，用凝练的手法给予通俗准确的阐述，这是影像化过程的一大难点。清华大学哲学系副教授赵金刚、北京大学哲学系副教授王鑫等年轻学者举例说，《大儒朱熹》第三集《大道集成》节奏就比较紧凑，将“鹅湖之会”这一“千古一辩”拍得“话锋凌厉”。

　　《大儒朱熹》先后采访了79位海内外专家学者，几乎囊括当今世界一流的朱子学研究者。清华大学国学研究院院长、中华朱子学会会长陈来，华东师范大学终身教授、中国历史文献研究会荣誉会长朱杰人，浙江大学教授束景南出任全片总顾问；邓小南、葛剑雄等国内知名教授，田浩、崔英辰、土田健次郎、戴鹤白、成中英等海外学者也玉成其事……学界“大咖”纷纷站台背书，无疑为全片的学术性担了保。

　　这些学者涉及文史哲多个领域，比如说邓小南，她是邓广铭先生的女公子，主攻方向为宋史、中国古代官僚制度史、唐宋妇女史。“会议上专家扎堆，会议间隙也相对方便邀约采访。”《大儒朱熹》第二集《源头活水》分集导演林宇谈起这些年奔走各地的“赶场听会”，说“专家学者们把一些难啃的概念掰开揉碎，通俗、生动地讲解，我们消化起来也就容易得多”。

　　南宋淳熙二年（1175年），朱熹与陆九渊、陆九龄兄弟论辩于鹅湖寺。归闽过分水岭时，朱熹面对“山川列阵，水流分合”而心有所悟，写了一首五言绝句：“地势无南北，水流有西东。欲识分时异，应知合处同。”

　　片头带着古风的弦乐一响，穿越水墨般的山峦云海，摄制组宛如一路“跟拍”，从武夷山出发，“闪回”长沙岳麓书院，“跟进”江西上饶鹅湖书院，再“落地”建阳建本博物馆。用分集导演揭衍琼的话说，“纪录片就像一面镜子”“习惯于遗忘的人类其实也喜欢被生动再现的历史再次唤醒”。她对“鹅湖之会”上“平等自由的辩风与彼此捍卫对方的话语权利”表示感佩。

桂峰蔡氏宗祠正厅的“孝”字

　　思想物质化

　　位于尤溪桂峰村中心的蔡氏祖庙形如“飞凤衔书”，旁边的蔡氏宗祠大堂则挂有一高约1米的“孝”字，据说出自朱熹之笔——“孝”字右上方形似人脸，左上方形似猴头；再看半边字，右侧如一人作揖之态，左侧若一只猴子拳打脚踢的动作……

　　对朱熹有一定研究的民间学者，也被纳入《大儒朱熹》的采访视野，全片首位出镜的学者，便是尤溪县博物馆原馆长陈长根，而由他参与主编的《朱熹的尤溪》丛书（五辑），也在此次纪念朱子诞辰890周年系列活动中举行了首发仪式。按照陈长根书中释义，这个“孝”字形象地说明“孝者成人，不孝成猴”的伦理道德。

　　过去学者谈到两宋文化，莫不侧重纠缠于“理”“气”“道”“心”这一类名词的解析。“其实这些玄妙的概念，虽系诸家争论和立说的重点，但就实际影响来说，仅仅是少数喜欢研究理学的先生反复讨论的对象。”已故的历史学家、文献学家张舜徽在《关于历史材料运用中的若干问题》中说，至于封建社会一般的知识分子，绝大部分对这些概念是弄不清楚的，何况广大贫苦老百姓？

　　对于尤溪民间而言，老百姓往往是通过文公菜八卦宴来理解八卦一般原理的。所谓八卦宴，食材是民间都有的茄子、笋干、腊肉、米粉团等，比如腊肉、笋干叫作“乾卦宴”，因为它水分少，笋干是干的，腊肉也是干的，而乾卦的卦理正好象征阳刚之气；坤为地，柔顺伸展，菜肴中的米粉团、汤圆是民间妇女生小孩时一般都会获赠的，寓意吉祥，也象征着女性。如此通俗易懂，“人们在品味地方美食的同时，也能接受朱子文化的熏陶”，陈长根说此风在闽中等地便流行了起来。

　　“这套书不是学术著作，而是趣味作品，写的是有考证的民间传说和文化落地现象。”文艺评论家黄莱笙认为，《朱熹的尤溪》之所以可读性强，除了源自内容的精心选择，还在于表达艺术的鲜明特性，是一种口语讲述与场景描绘相结合的说白式散文。

　　活着的朱熹

　　2017年农历腊月十九，武夷山市五夫镇，《大儒朱熹》第一集《家国天下》以当地一场中式婚礼开篇，娓娓道来：“这蕴含中国儒家文化的传统婚礼是由八百多年前的那位圣贤大儒朱熹所制定的。”

　　朱熹说过，“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教人做人而已”。束景南教授在采访中也开宗明义：“朱熹的思想，实际上是解决人的问题。”

　　“宋代理学家们影响后世最大而最广的，便在于他们所提出的小学教育理论和所编定的教学书籍。”张舜徽说朱熹学问本博，著述本多，言心言性仅是他的一方面，如果单纯地用“理学”二字来统括他，已然不够全面，“我们除从《四书集注》《小学》诸书里面仔细加以研究外，还应就他的《白鹿洞书院学规》及《训学斋规》等有关教育的具体规章详尽地进行分析，才能找出他影响后世最大的部分”。

　　例如《训学斋规》，便是朱熹训练儿童的纲领。凡衣服饮食，几案器具以及对上对下，一举一动，莫不详细标明，严格规定。《大儒朱熹》第四集《春风化雨》拍了武夷精舍，走访福建师大古籍所，又联系《白鹿洞书院学规》谈起湖南大学岳麓书院今天实行的本科生导师制度，以及日本兴让馆高中学生每天早课诵读的“父子有亲、君臣有义、长幼有序、朋友有信”。对于朱熹“居敬而持志”的读书法，分集导演王玉仁认为，这说的就是情感和意志在教学上的双重作用。这种教学互动的方式，不是填鸭式教育，而是调动人的各种积极因素的全方位教育。因此，这一集致力借助朱熹当年的教育探索，试图引发对当下高考指挥棒、评价机制因考分排名而过度挂钩等话题的再思考。

　　采访中，林宇曾向蔡仁厚先生请教：“朱熹小时候看到《孟子》里头‘圣人与我同类’这句话，为何会‘喜不可言’？”蔡先生忽然正色道：“这是价值意识、道德意识很强的人才会有的感受啊！平常人看到这句也就算了，朱子看到就有大感触。一个人没有感动就麻木了。他感动，然后才能去成就具体的事业，感动越大，将来成就才可能越高。若无所感，一个麻木的人要他干什么呢，行尸走肉罢了。”

　　2019年6月，蔡仁厚先生辞世。然而，每当放逸松懈之时，林宇说这位当代儒者如雷的棒喝，又会在耳边响起。（谢海潮）